季风预警哨的铜铃声在天际消散后,原本以为能迎来一段安稳航程,海面却依旧暗藏玄机。!t.i.a-n¢x+i*b`o¢o/k~.^c¢o′m.宝儿立在旗舰甲板的指挥台上,脚下的柚木地板被晒得发烫,透过鹿皮靴底仍能感受到那股灼意。她望着远处海平线翻涌的铅灰色云团,云层低垂,边缘呈现出诡异的锯齿状,仿佛是被无形的巨兽啃噬过一般。手中握着的牵星板微微发烫 —— 那是经日光暴晒后的温度,却莫名让人后背发凉。海水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,宛如被泼了一缸靛青染料,浪头卷起时,浑浊的絮状物在水中翻搅,还夹杂着细碎的白色泡沫,这与预警中的风暴征兆全然不同。
“夫人,测深锤不对劲!” 老舵手的喊声穿透呼啸的海风,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恐。宝儿疾步上前,船身随着海浪摇晃,她稳稳扶住船舷上的雕花栏杆,栏杆表面的桐油被磨得发亮。只见测深绳湿漉漉地垂下,末端的铅锤裹着一层黏腻的黑藻,散发着刺鼻的腐臭,那气味仿佛是腐烂了数月的鱼虾混合着淤泥。按常理,此处海域水深应在二十丈左右,可绳上的刻度显示竟不足十丈,仿佛海底突然隆起了一道暗坝,随时可能将船只撞得粉碎。哈桑举着改良后的波斯观星镜眺望,镜筒在他掌心沁出细密的汗珠,镜片上也蒙了一层水雾,他慌忙用衣角擦拭:“西北方向有雾气凝结,形状像…… 像倒扣的铁锅。~e/z\k!a/n.s`.!c?o?m+”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,眼神中满是警惕。
船队在诡异的海况中缓缓前行,每一次船桨划开水面,都发出 “噗嗤噗嗤” 的闷响,仿佛搅动的不是海水,而是一锅煮沸的米浆。海水粘稠得几乎要将船桨黏住,船员们需使出比平时多几倍的力气才能划动。宝儿眉头紧锁,突然想起《岭外代答》中记载的 “海蛊” 异象 —— 当海水黏稠如胶,便是海底瘴气升腾之兆。她脸色骤变,立刻下令:“关闭所有舱窗,点燃艾草!” 命令声刚落,船员们便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。有的跑去关闭雕花舱窗,木质窗框与窗棂碰撞发出 “砰砰” 声;有的将晒干的艾草塞进铜炉,艾草燃烧时发出 “噼啪” 声,青烟袅袅升起,混着海水的腥气,在甲板上弥漫开来,呛得人直咳嗽。
夜幕降临时,危机真正降临。原本寂静的海面突然传来 “咔咔” 脆响,如同万千冰棱断裂,在夜空中回荡,令人毛骨悚然。宝儿举着牛油火把探身望去,火把的火苗在风中摇曳,橘黄色的光芒照亮了船舷四周。¨我¨地¨书/城* `芜·错·内¨容·只见海水正泛起白色泡沫,紧接着,无数碗口大的透明生物浮出水面,它们半透明的身体里裹着幽蓝的荧光,在黑暗中格外醒目,触须如蛛丝般伸展,瞬间缠上了船锚铁链。“是海蜇群!” 曾在南海航行的水手大喊,声音尖锐而恐惧,“它们的触须有毒,碰着皮肤就会溃烂!” 话音未落,已有船员不慎被触须扫到手臂,皮肤立刻红肿溃烂,发出痛苦的惨叫。
哈桑迅速扯下腰间的弯刀,刀刃在火把的映照下寒光闪闪。他大喝一声,手起刀落,斩断几根缠在栏杆上的触须。断口处喷出绿色汁液,落在木板上 “滋滋” 作响,竟腐蚀出一个个孔洞,刺鼻的气味让人作呕。宝儿望着密密麻麻的海蜇,心急如焚,突然想起阿拉伯商人提及的 “盐驱之法”。她定了定神,立即吩咐:“把备用的海盐都搬出来,洒向船舷!” 船员们纷纷奔向货舱,扛起沉甸甸的盐袋。粗粝的海盐从袋口倾泻而下,落入海中时发出 “沙沙” 声。当海盐接触到海蜇群,它们发出诡异的尖鸣,如同指甲刮擦铜镜,令人浑身战栗。它们的身体开始蜷缩,触须也快速收回,渐渐退向深海。
然而,危机并未解除。船身突然剧烈倾斜,宝儿死死抓住桅杆,发丝被风吹得凌乱,遮住了双眼。她奋力拨开头发,看见船尾方向的海水正急速下陷,形成一个直径百丈的巨大漩涡。漩涡中心翻涌着黑色泥沙,隐约露出半截白骨般的桅杆 —— 那是不知沉没了多少年的船只残骸,上面还缠绕着破碎的船帆,在漩涡中飘荡,仿佛是亡魂在哭诉。哈桑挥舞红旗,声嘶力竭地喊道:“双船并拢,用缆绳固定!” 呼喊声被风浪吞噬了大半,但船员们凭借着默契,迅速行动起来。两艘福船缓缓靠近,粗壮的缆绳如巨蟒般缠绕在船舷,船员们齐心协力,用木楔加固缆绳接头,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,滴在甲板上。
在与漩涡的僵持中,宝儿发现漩涡边缘的水流方向呈现出奇特的规律。她取出航海图,图上早已密密麻麻地标注着航线、暗礁和星位。将朱砂笔蘸得饱饱的,在图上标注漩涡的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