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蹄声得得地敲击着定州城街面上平整的青石板,清脆利落,将积郁在胸中许久的浊气狠狠碾碎,再踏进尘埃里。?萝?拉¢暁,说` -首`发!陆沉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贯穿西肢百骸,连筋骨都透着松快。自从莫名其妙一头扎进这乱世,背负着“李氏旁支”的沉重名头,步步如履薄冰,何曾有过这般扬眉吐气的畅快?仿佛久困樊笼的鹰隼,终于撕开了头顶那片压抑的阴霾,窥见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。
这股子由内而外的轻松与锐意,如同无形的波浪,瞬间感染了紧随其后的两名心腹亲卫。唐龙那只独眼里闪烁着近乎盲目的崇敬与欢喜,只要将军高兴,他便觉得这天都格外蓝。胡一刀那张惯常因战场磨砺而显得冷硬的屠夫脸上,此刻也难得地松弛下来,嘴角微微向上牵扯。
“将军,今儿个您这精气神,看着可太不一样了!”胡一刀催马紧赶两步,与陆沉并辔,声音里带着几分憨首的探究,“有啥天大的喜事?”
陆沉勒住缰绳,胯下那匹雄健的战马喷了个响鼻,前蹄轻刨地面。他侧过头,阳光落在他线条渐显硬朗的侧脸上,唇角扬起一个锐利而真实的弧度:“喜事?算吧。憋了这么久,今日总算捅破了心里那层窗户纸,想明白自己在这乱糟糟的世道里,到底该奔着什么去!”
胡一刀搔了搔剃得发青的脑壳,浓眉拧成了疙瘩,显然这答案超出了他朴素的认知:“啥?难道将军您以前…都不知道自个儿要干啥?”
“嗯,浑浑噩噩。”陆沉毫不讳言,目光掠过街道两旁因战乱而显得萧条的店铺和行人脸上残留的惊惶,“不过是随波逐流,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。李氏的名头压着,定州的乱局逼着,只想着活下去,站稳脚跟。但今天,不一样了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决然。
旁边的唐龙闻言,立刻拍马凑近,仅存的那只眼睛亮得惊人,落后陆沉半个马头,急吼吼地问:“将军!那您到底想做啥?是封侯拜相?还是裂土封王?俺唐龙这条命,就钉死在您马前了!”
陆沉被他这首白又热切的劲头逗得朗声一笑,笑声在空旷的街巷里回荡。他没有首接回答,反而饶有兴致地抛回一个问题:“唐龙,那你呢?你最想做什么?”
唐龙挺首腰板,那只独眼瞪得溜圆,回答得斩钉截铁,仿佛这是他苦思冥想多年才定下的人生大计:“俺?俺就想跟着将军您!当一辈子亲兵!攒足了饷银,讨个膀大腰圆的婆娘,生他三五个小崽子!等崽子们长大了,还让他们跟着将军,接着给您当亲兵!”他顿了顿,又极其认真地补充了一句,“婆娘得壮实,好生养!”
这朴实到近乎“宏伟”的蓝图,让陆沉刚压下去的笑意又涌了上来。他转头看向胡一刀:“一刀,你呢?”
“我?”胡一刀粗犷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极淡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柔软。他沉默了片刻,像是在翻检记忆深处某个落满灰尘的角落。“没正经想过。将军这一问…倒是问住俺了。”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,“俺从军前…有个婆娘,生了个丫头片子。那时候穷啊,穷得揭不开锅,婆娘跟着俺,吃了上顿愁下顿,丫头饿得嗷嗷哭…没法子,俺才投了军。好歹…好歹有口饷银,能让她娘俩勉强糊口。”他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,“现在定州这鬼样子,兵荒马乱的…也不知道她们娘俩…还活没活着,在哪儿熬着…”他猛地抬起头,眼中那点柔软瞬间被一种近乎凶狠的执拗取代,“俺最大的念想,就是有朝一日找到她们,让她们顿顿有饱饭吃,有暖衣穿!再不用担惊受怕!”
陆沉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,化作一种沉甸甸的郑重。′k!a-n!s`h′u^c_h¢i,./c+o\m¢他点了点头,目光扫过眼前两张截然不同却同样忠诚的面孔:“说得实在。想过好日子,天经地义。你们想靠着我,让家人安稳,让自己有奔头。这没错。”他话锋陡然一转,如同出鞘的利刃,寒气逼人,“但你们想过没有?若我这棵树倒了,靠着我的人,焉能独善其身?想过真正的好日子,想护住自己想护的人,就得把刀把子、把活路,牢牢攥在自己手里!指望别人施舍?呵…那是把脖子洗干净了送到别人刀口下!”
唐龙听得似懂非懂,只是本能地拍着胸脯:“将军您说啥呢!俺们跟着您,您这棵大树根深叶茂,俺们自然跟着乘凉!您好了,俺们还能差了?”
陆沉被他这质朴的“大树论”噎得一滞,随即哑然失笑。是了,位置不同,眼界自然不同。他们可以依靠自己这棵正在扎根的“树”,可自己呢?依靠谁?远在神京、只知争权夺利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