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如无数冰冷的钢针,穿透厚重的棉衣,狠狠扎在皮肉上。?h′u?l,i*a?n¢w^x,.\c?o_m+陆沉和路一鸿刚踏出房门,身子便不约而同地猛一瑟缩。陆沉终究是常年打熬筋骨,血气旺盛,尚能挺住。而他身旁的路一鸿,一身单薄的文士袍被朔风一激,顿时脸色煞白,牙关咯咯作响,整个人如同风中枯叶般抖了起来。
雪,越下越疯了。狂风卷着鹅毛大的雪片,在天地间狂舞,搅成一片混沌的白。十步开外,己是人影模糊,天地间只剩下这呼啸的风雪之声。胡一刀、唐龙等几名亲卫,如同磐石般拱卫在陆沉和路一鸿左右,逆着风艰难挪步。雪粒狠狠砸在脸上,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。风鼓荡着他们的衣袍,猎猎向后扬起,仿佛随时要将人卷走。
“将军!”胡一刀须眉皆白,迎着风,声音被撕扯得变了调,带着一股焦灼,“这风雪太大了!寸步难行!不如先回府衙暂避,待风雪稍歇再出来巡视不迟!”
陆沉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,眼神锐利如刀,穿透迷蒙的雪幕,声音斩钉截铁:“不行!越是这等鬼天气,越是要亲眼去看!若真有问题,即刻便能处置。若等到房倒屋塌、冻毙人命之时,我再去,又有何用?不过是收尸罢了!”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,那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磨砺出的意志。
胡一刀与唐龙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。将军一旦拿定主意,九头牛也拉不回。两人一咬牙,猛地抢前两步,魁梧的身躯如同两堵移动的肉盾,硬生生顶在陆沉身前,试图为他挡住最猛烈的风雪侵袭。
陆沉先是一愣,随即心头涌起一股暖流,但这暖流瞬间又被哭笑不得取代。“混账!”他笑骂出声,声音在风里却异常清晰,“当老子是纸糊的、风一吹就倒的闺阁小姐不成?滚开!”他双臂一展,沛然之力涌出,竟是将胡一刀和唐龙这两条壮汉硬生生拨到两旁。陆沉再不迟疑,迎着扑面而来的风雪,昂首挺胸,迈开大步便向前闯去。
路一鸿被风雪呛得几乎窒息,看着陆沉那义无反顾、仿佛要劈开风雪的背影,心中念头电转:“将军此举,邀买人心之意昭然。此等风雪肆虐之日,一县主官骤然亲临,对那些挣扎求存的贫苦百姓而言,会是何等震撼?”他随即又想,“即便是个庸官,此刻现身也能博得满堂彩,更何况将军乃是崇县数万生民的活命恩人?陆将军,当真与那些钟鸣鼎食、骄奢淫逸的世家子截然不同!这或许便是他少小离家,饱尝人间疾苦所磨砺出的心性吧?”
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路一鸿的脑海,令他心头狂震,几乎要跳出来。他猛地警醒,慌忙将这大逆不道的联想死死掐灭,不敢再深想下去。\墈?书/屋*晓¢说_蛧~ ^勉.肺?悦^读`只是望着陆沉那在风雪中愈发显得坚定宽阔的背影,眼中不由自主地燃起一簇炽热的火焰。
风雪虽狂,老营内却并非空无一人。一些德高望重的乡老、村老正冒着严寒,指挥着精壮劳力,用长长的竹耙奋力清理着屋顶和地面新积的浮雪。然而前几日落下的积雪早己被冻得坚硬如铁,耙齿划过,只带起一层薄薄的新雪沫子,对下面那厚厚的冰壳无可奈何。
“老人家!”陆沉径首走到一位须发皆被雪染白、正嘶哑着喉咙指挥的老者面前,凑近他耳边大声问道,“这房子顶得住吗?有没有塌陷的危险?”
“没事,没事!将军的兵爷们给咱盖的这房子,底子打得牢靠!只要这雪别没完没了地下,顶得住!”那老丈正全神贯注地指挥扫雪,他声音洪亮,试图压过风声。
那些正在奋力除雪的乡民也瞧见了陆沉,一个个都愣住了,手中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。老丈见状,顿时火冒三丈,也顾不得陆沉就在身边,指着那些人破口大骂:“作死啊!干这点活就偷懒?将军一天管你们两顿饱饭,是喂了狗不成?……”
他骂得正酣,忽然发觉众人眼神有异,顺着目光疑惑地一扭头,这才看见陆沉正含笑站在自己身侧,惊得他魂飞天外,双腿一软就要跪倒。
“老丈不必多礼!”陆沉眼疾手快,一把托住他的胳膊,又向周围呆立的乡民朗声道,“都起来!都起来!赶紧干活是正经!雪堆厚了,房子可就真危险了!”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。
陆沉目光扫过那些简陋的木屋,眉头骤然紧锁。显然是为了赶工期,这些屋子虽然主体还算坚固,但许多木料之间的缝隙却粗陋得吓人,冷风裹挟着雪沫,正肆无忌惮地从那些缝隙中钻进去。他几乎能想象屋内的寒冷。
他不再多言,大步走向最近的一间木屋,伸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